过度检测的危害--不单只是烧钱

多年来，我对做各种检查，包括化验血常规都一直持谨慎的态度。每次让病人检查前我都在想：这个检查出来了，我该怎么向病人解释检查的结果？结果是阴性的话，这个检查有没有白做了？抽一次血不容易，孩子哭天抢地的，检查了可没发现什么。阳性的话，到底能说明什么问题呢？白细胞高、C反应蛋白高难道就是细菌感染？

我有一美国朋友，叫罗布朗。老头儿很能干，帮助过很多中国人，除了还在办的广西那边的关爱中心外，还帮助过国内很多先天性心脏病、唇腭裂还有重度烧伤的孩子。几年前，他70多岁的时候，按照家庭医生的建议，常规体检抽血查了PSA（前列腺特异性抗原），筛查老年男性会有的前列腺癌。结果超标，就给转诊到泌尿外科医生那里，泌外医生给做了前列腺穿刺活检，活检结果是阴性，排除了前列腺癌。可活检后，并发了感染，高热不退，就住院了，诊断是E.Coli（大肠杆菌）引起的脓毒症，差点要命，输了几天抗生素，发热终于得到控制，命保住了，可惜腰椎感染化脓，感染控制后腰椎还做了手术。此后遗留了慢性腰痛，严重影响了他这些年的生活质量。

最近看到NPR上的一篇文章：当常规的医疗检查触发一系列的不必要又烧钱的干预时。

这篇文章提到了JAMA前些年发的一个教学病例：

X先生，50多岁，有间歇性的轻度哮喘，最近得了脐疝，肚子很不舒服。化验和心肺体检没有明显异常，肚脐一个可复位的大疝气。考虑到患者55岁了，又有哮喘。就开了胸片检查，结果胸片回报了一个7mm的肺门阴影。为了看得更清楚，就再开了胸片检查，结果报告肺门没事儿，却发现右侧肾上腺有个结节。就进一步做了肾上腺CT扫描，结果提示良性腺瘤，不需要治疗。就这样一步步的检查，半年时间过去了， 随后终于做了疝修补手术，这期间患者除了需要忍受大脐疝引起的腹痛腹胀的折磨外，还每天担惊受怕，害怕自己得了癌症，夜不能寐。

这个病例在各个医学院都作为经典案例，某种程度上进一步强化了美国医生这些年的做法：就是在手术前，不再做无关的检查。例如疝气这类手术，手术前几乎不做任何检查：不查三大常规，不照胸片，更不做CT等。

这些年由于种种原因，国内医院检查泛滥，做个疝气，甚至更小的手术，手术前都做很多检查。前一段一个网友的家人在某大学附属医院住院，更是见识了滥检查之滥--短短一周的住院，医院里有的所有检查：从化验，到各种影像，全都做了，很多检查和她的病半点关系都没有。新冠疫情以来的种种做法，各种乱检查、核酸常态化，更是彻底摧毁了循证医学的基础。

总之，过度检查有害无益，不只是烧钱，还有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检查和治疗，连锁反应耽误本该做的治疗，甚至造成并发症和死亡。很多时候检查结果也可能会误导医生。患者及家长不要想着多做检查就能安心，医生在开检查的时候，要慎之又慎，很多所谓的常规检查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作为常规。

参考文献：

1.When routine medical tests trigger a cascade of costly, unnecessary care.

https://www.npr.org/sections/health-shots/2022/06/13/1104141886/cascade-of-care

2. Preoperative Chest X-rays A Teachable Moment：  

https://jamanetwork.com/journals/jamainternalmedicine/article-abstract/1741893

题图来源：NPR